李嘉玉和宗成回了公司。路上宗成小心翼翼勸她：“要不，就算了吧。這蔡總是C市的地頭蛇，人脈挺廣的。”

李嘉玉看了他一眼：“人脈廣就可以耍無賴了？”

宗成不說話了。

過了一會李嘉玉道：“成哥，我是這麽想的，退讓挺容易的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，但讓習慣了，就再不敢爭了。我們開公司做企業，掙錢過日子，只是日子不止錢而已，但日子也不能沒錢。如果趴下任由別人欺負，損失了錢，也沒了尊嚴。最起碼，不該這麽輕易就屈服了。”

宗成抿抿嘴，不說話。

李嘉玉又道：“這事放到賀姐那兒，她也不會同意的。”

宗成嘆氣：“我明白的，李總。”

回到了公司，李嘉玉給賀亦春去了電話，把情況說了。賀亦春很生氣：“當初談項目的時候只是覺得他有些滑頭，為人小氣些，但沒想到居然這麽不要臉。怎麽也是個大企業的老板，至於占我們這二十萬的便宜嗎？真他媽的，太氣人了。”

賀亦春同意李嘉玉的處理方法：“不能就這麽讓他欺負了，我不同意終止協議，尾款他必須付。我就不信了，C市這麽大的地方，他蔡恩還能一手遮天了。”

“好，既然你也這麽想。那我們就兩手準備，一來繼續跟蔡恩溝通，態度強硬些，要求他們履行合同，必須付款，二來做好打官司的準備吧。”李嘉玉道：“今天的談判，我錄音了。想著他既然想賴賬，那總得留下點什麽證據。所以我反覆問他什麽理由要終止協議。我把錄音文件發你郵箱，你聽聽。挺可笑的。他也是狡猾，不願意給我書面的報告，大概也是知道自己站不住腳，怕留下什麽把柄。總之他瞎掰的那些，什麽我們的營銷戰略讓他們春節銷售下滑，又什麽我們的工作造成他們的人才損失，他怕是忘了我們咨詢是幹什麽的了。我們可以提前準備準備，把他們的春節數據，人員流動狀況摸清底，要他堅持拿這些荒謬的理由來耍賴，我就要拿分析報告打他的臉了。”

“行。”賀亦春道：“商場落地那邊，也不得不防。你趕緊聯絡陽光那邊，盡快把合同簽了。白紙黑字，簽了合同就放心了。”

李嘉玉與賀亦春溝通完，便給陽光集團的聯絡人打電話。

陽光集團公司是C市的大企業，擁有十多家商場、大型社區項目，還與政府合作了公園、游樂場等等。賀亦春通過朋友關系與陽光集團接上了線，李嘉玉與對方談了好幾個月，終於談下來一個戰略合作意向，陽光集團在他們的商場、社區、公園等地提供地點，供積木放置母嬰室，首期一百個。陽光集團可為他們的會員發放寶寶卡，陽光會員免費使用“寶寶來了”母嬰室，陽光集團不參與“寶寶來了”的運營，也不享受母嬰室的收入。積木承諾為保障陽光會員的權益，母嬰室投放後至少運營兩年，並及時提供客服服務。積木會在各項宣傳物料中鳴謝陽光集團支持。

陽光集團的聯絡人是位中年女士，名叫盛燕。她挺喜歡“寶寶來了”項目，覺得是件很好的事。同時她也是連旭的粉絲。李嘉玉送了她一套連旭的寫真畫冊加特簽，她與李嘉玉關系還不錯。

盛燕接了李嘉玉電話，寒暄幾句後，李嘉玉問她年前談好的合同現在是什麽進度了，盛燕道：“已經在走流程了，你放心吧，沒什麽大問題。”

與盛燕通完電話，李嘉玉收到了宗成轉來的郵件，那是味香市場總監發來的，表示基於雙方的溝通情況，味香擬定了解約協議，讓積木過目。又說和平解約，互不追責，希望積木簽署。

李嘉玉把宗成叫進了辦公室，與他道：“我跟賀姐通了電話了，賀姐的意見跟我一致。不同意解約。味香必須支付我們尾款，少一分都不行。周五就是付款的最後期限，如果不按時支付，按合同他們需再支付滯納金。三個月後仍不支付，我們就要采取法律手段了。”

宗成張了張嘴，但最後沒說話，點點頭出去了。

李嘉玉把剛才的意思刷刷地回覆了郵件，發給宗成，抄送賀亦春。讓宗成就按這個回覆給味香。

李嘉玉發完了郵件，聯絡了華美行研部，想找最新的包含今年春節的小食品市場各項數據。又把公司負責數據調查的同事叫進來，讓他借行研名義，查查剛從味香離職的中高層，以及這半年來，小食品行業的從業及人員流動情況。

下午五點左右，“寶寶來了”第二款MV首播。

這款MV仍以連旭家的寶寶開場，有連旭喚的那聲畫外音“寶寶”，但沒有連旭出鏡。第二句臺詞，“寶寶，快來”換成了一位女性科研工作者，她穿著工服，對著她的寶寶微笑，鏡頭一轉，她穿著日常的小洋裝，打扮漂亮，和老公一起帶著寶寶逛街。下一位媽媽，是位工人，她舉著寶寶轉了個圈，寶寶對她咧嘴笑，再換鏡頭，她穿著套裙，和老公一起推著寶寶逛公園。再下一位，是位年輕的爸爸，畫家，他畫著畫，身旁是依呀說話的半歲嬰兒，“寶寶。”他喚，“媽媽快下班了。”鏡頭再換，爸爸、媽媽一起帶著寶寶在餐廳吃飯。

一首MV，出來好幾組不同職業，不同家庭環境的父母。每對父母都寫上了他們的職業，寶寶的年紀。MV的最後，一個衣冠楚楚、穿著時尚的帥氣年輕人搶先幾步，為一位寶媽推開了商場大門，聽寶媽說了幾句話後，為她指了指街上的一個母嬰室……

彈幕在這個時候瘋狂起來。

「我藍可愛！！！」

「哈哈哈哈哈哈哈，藍可愛。」

「連旭那版的意思是，明星素人，寶寶都得喝奶。這版的意思是，有錢沒錢，寶寶都得喝奶。」

「這版最可愛寶寶，我投藍可愛一票。」

「我：寶寶。藍可愛：哎。」

「我：寶寶快來。藍有錢：來了。」

李嘉玉被逗笑了，她把截圖發到了段偉祺他們群裏。

過了一會，卓愷先出來，發了一個笑瘋倒地的圖，然後寫：「寶寶。」

沒一會藍耀陽來了：「哎！！！」

李嘉玉笑得不行。

又過了一會，段偉祺單敲李嘉玉：「看來這版的效果也還行呀。」

李嘉玉回他：「如果最後的有為青年是你，估計效果更好。」

段偉祺發了個吐血的圖給她。

然後段偉祺又道：「耀陽這麽賣力幫你，你可別讓他失望啊。」

「那當然。」李嘉玉想了想，沒把今天發生的事跟段偉祺說。

這邊段偉祺又說：「周五我要去緬甸出差，那個紡織廠的項目，大概十天左右吧。可能兩個周末都見不上面了。你別趁機猛加班，該休息還得休息。我回來了再找你。」

「行。」李嘉玉翻了翻手機，看到段偉祺剛更新了他的行事歷，看來是剛剛定下的行程。「你自己也要多註意。」

「放心吧。讓你繼承這麽多遺產，我也不放心。」段偉祺皮皮回她。

李嘉玉回他一個敲頭“打死你”的圖。

段偉祺去緬甸了，李嘉玉這邊的事情都靜悄悄地沒了進展。宗成回了郵件後，味香那頭沒了消息。周五已經過去，味香沒有付款。周一，宗成去了一趟味香，回來與李嘉玉道：“蔡總態度很強硬，堅持說他不會付這筆款子的。”

事實上，蔡恩的話要說得比這難聽許多。他甚至沒讓宗成進辦公室。味香的市場總監進了蔡恩的辦公室，門沒有關，蔡恩的聲音傳了出來，宗成猜那是故意的。

宗成想請市場總監吃個飯，再談談還有沒有斡旋的餘地，市場總監卻說若是為這事，飯就別吃了，他也不好意思。

李嘉玉聽罷後，讓律師出了一份律師函給味香發了過去，催促味香履行合同。她也親自給蔡恩打了電話，蔡恩對她的態度倒是沒對宗成那麽惡劣，可陰陽怪氣的，還不如直截了當來得痛快。他還是那番意思，還暗嘲李嘉玉怎麽好意思催款。又說大家做生意，做朋友要比做敵人要好，讓李嘉玉不要這麽想不開，為了區區二十萬損失掉C市的市場。

李嘉玉很想譏他，他可是為了區區二十萬連臉都不要了，還管得了C市的市場。但李嘉玉忍住了，她問他：“不知蔡總說的C市市場指的什麽？蔡總也給個明示，我好惦量惦量，值不值二十萬。”

蔡恩沒說話，把電話掛了。

李嘉玉把這次的通話錄音也保存了起來。

周三，賀亦春終於安頓好父母，趕回了C市。她每天都與李嘉玉溝通進展，對事情一清二楚，回來之後與李嘉玉發了一頓牢騷：“真是惡心。他那麽大的廠，二十萬真不算什麽。太惡心了。真後悔當初給他開價太低，我就是想著多個人脈，以後還能多拓展業務，我真是瞎了眼。以後遇著這種行事風格的，真不能接生意。”

兩個人討論著後續，卻接到了陽光集團的電話。盛燕在電話裏告訴李嘉玉：“負責這事的副總說，對這項目合同還有些疑慮，想再談談。”

李嘉玉的心咯噔一下，她看了一眼賀亦春。難道還真被蔡恩動手腳了？

李嘉玉便與盛燕道：“李總那邊還有疑問都可以談的，這樣吧，我給李總打電話，看約個什麽時間。”

“行的。李總也是這意思，讓你給他去個電話。”

李嘉玉打電話了。李冬在電話裏說話很和氣，但李嘉玉聽得直冒火。

李冬說他有個哥們，叫蔡恩，是味香的老板，他說跟積木合作過，但很不愉快。陽光集團這邊對合作一向謹慎，所以既然有這樣的風聲，還是需要請積木再出面說明一下情況，再過一遍合同細節。如果方便的話，順便把與味香的誤會也解決一下。

李冬約賀亦春和李嘉玉一起吃個飯。“我把老蔡也叫上，大家都認識，好好聊聊，你看怎麽樣？”

還能怎麽樣？真不能這樣就甩電話。

李嘉玉答應了。

賀亦春很惱火，但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，先去飯局看看他們究竟唱什麽戲。

可這天，有一條新聞讓李嘉玉懵了。

緬甸發生了7.2級地震，地點正是段偉祺出差的城市。

李嘉玉看罷新聞，火速撥打段偉祺的電話。

電話不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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